周末深阅读荷兰文化中的鼠一荷兰历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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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手资料来源、深入全面的荷兰历史文化

作者注:

本文写于年,中国农历鼠年,正值瘟疫肆虐之际,为免添阴暗色彩,未发。随着疫情渐趋明朗,希望通过此文,带你深入了解荷兰历史上的鼠疫,以及与鼠有关的文化。

全文共近字,分为《荷兰历史上的鼠疫》《阿姆斯特丹鼠疫》《鼠疫屋》《鼠疫医生》《伊拉斯谟与鼠疫》《伦勃朗与鼠疫》《绘画中的鼠疫》《与鼠有关的绘画》《与鼠有关的其他》等,共十一节,分五期刊登。较长,适合对荷兰文史感兴趣的小众读者。

荷兰历史上的鼠疫

史学界一般认为,人类历史上,世界范围内的鼠疫大流行共有三次,第二次发生于14到17世纪的欧洲,其中又以年到年暴发的大流行病最为严重,五年内超过万人死亡,约占欧洲当时总人口的1/3到1/2。这次瘟疫中,细菌毒性非常强悍,患者晚期的皮肤因皮下出血而变黑,事件犹如黑色恐怖一般,因此这一时期的瘟疫又称“黑死病”。荷兰同样没有幸免。

一般认为,此次鼠疫起源于中亚地区,通过贸易路线传遍整个亚洲并抵达中东,再通过货运通道进入欧洲港口,然后在欧洲境内蔓延。从时间上来看,年,往来于克里米亚和西西里岛之间的热那亚商船上混入被感染的黑鼠,瘟疫不久便在热那亚和威尼斯蔓延开来。年,疫情扩散至法国、西班牙和英国,年至年肆虐了德国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,最后于年继续蔓延到俄罗斯西北部。

贝亨奥普佐姆(BergenopZoom)是位于荷兰西南部的一座城市,约在年至年之间获得城市使用权,并不断发展为一座贸易城市。年,在贝亨奥普佐姆一个广场的地下,考古学家发现了成堆的尸骨,通过DNA研究,证实这些人死于年左右的鼠疫。研究还发现,导致他们死亡的鼠疫病菌与法国、英国和意大利发现的病菌不同。因此,贝亨奥普佐姆瘟疫应该由另外一条路线传播,可能是北部,但科学家们还不知道具体如何发生的。

考古学家发现死于瘟疫的人们的遗骸

荷兰濒临北海,港口众多,往来商船经常成为瘟疫传播的源头。14世纪的黑死病之后,接下来几个世纪,荷兰仍不时受到瘟疫侵袭。仅在年至年间,阿姆斯特丹和鹿特丹就发生过至少30次鼠疫,莱顿、豪达(Gouda)和多德雷赫特(Dordrecht)也不例外。城市当中,尤其是贫民区,人们聚集在一起生活,卫生条件差,增加了瘟疫感染和传播的风险。

直到17世纪,荷兰还经常发生鼠疫,最后一次大规模爆发是在年。年以后,荷兰几乎没有再出现瘟疫。这可能是因为人们对卫生更加了解,来自鼠疫国家的船只得到有效控制。此外,由于生活条件改善,人们可以购买更好的食物,免疫力有所提高。渐渐地,黑鼠从房屋和街道上消失,关于鼠疫的可怕记忆成为历史。

阿姆斯特丹鼠疫

阿姆斯特丹历史上遭遇多次鼠疫,尤其是17世纪黄金时期,它是当时欧洲乃至世界贸易的中心,也是鼠疫重灾区。

自年以来,包括、/、、、/,年至年间和年至年间的每一年,阿姆斯特丹总共发生了至少37次鼠疫,造成城市人口大量死亡,企业纷纷破产,幸存的人涌入教堂寻求帮助。市长颁布禁令,取消大型集会,严禁病人和家人前往市场、教堂等公共场所,不鼓励人们吃生菜和菠菜,有钱人争相前往乡村庄园躲避。

年至年流行的鼠疫,造成阿姆斯特丹大量人口死亡,孤儿人数急剧增加。年夏天到年夏天肆虐的那场鼠疫,导致人死亡。年,阿姆斯特丹许多孤儿院开张,收容那些瘟疫中父母双亡的孩子。

年至年的鼠疫大流行中,阿姆斯特丹共有人死亡,超过当时城市人口的16%。从老的城市地图上可以看出,鼠疫主要发生在贫困人口聚居,卫生条件较差的地区。葬礼则被认为是重要的传染渠道,然而,死者的家人又都希望参加。荷兰版画家兰斯维尔德(J.Lamsveld)作于年的一幅作品描绘了这次鼠疫下的葬礼,阿姆斯特丹水坝广场上竟然同时出现了几支送葬队伍,画面中间的一个男子正伸着双臂指挥。

阿姆斯特丹的葬礼队伍,J.Lamsveld,

这次鼠疫大流行席卷了荷兰全国,后果如此严重,以致国会年专门成立由教授和医生组成的委员会,调查造成瘟疫的可能原因。结论是,有充分的理由认为,本次疫情由一艘军舰带来,该军舰曾经去过瘟疫肆虐的阿尔及尔,因此,怀疑其他鼠疫大流行也以这种方式输入。根据调查结果,对来自疫区的水手采取了检疫措施,这是阿姆斯特丹鼠疫最终消失的重要原因之一。

本次疫情的另一个后果是,由于担心受到感染,年11月20日,意大利皮亚琴察(Piacenza)市颁布命令,禁止来自阿姆斯特丹和周边地区的人、动物和货物进入该市,违者立即处以死刑,没收货物。

意大利皮亚琴察市颁布的对阿姆斯特丹的禁令

这一做法显然是明智的。年,伦敦发生鼠疫,据称这与阿姆斯特丹商人运输大量棉花进入该市有关——很难知道他们中的多少人感染了鼠疫。在此之前,年至年的冬天,欧洲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火球,实际上是一颗彗星,人们从这奇怪的现象中,预感到了灾难的临近。

年,阿姆斯特丹鼠疫逐渐消失,此后再没出现新的大规模疫情。

阿姆斯特丹城市市徽是三个圣安德鲁X型十字架,关于它的来源有不同说法,其中之一是,三个十字架代表了袭击阿姆斯特丹的三种灾难,即水、火和鼠疫。阿姆斯特丹是建在水坝上的城市,常年遭受水患;早期阿姆斯特丹建筑都是木质结构,大火烧毁了城市的许多房屋;鼠疫造成人口大量死亡,城市凋敝。以象征水、火和鼠疫的十字架作为城市标志,正是为了提醒人们永远警惕,不忘灾难。

阿姆斯特丹市徽

鼠疫屋

历史惊人地相似,只不过以另外的方式呈现。当下新冠病毒大流行中抗击疫情的一些做法,比如保持社交距离、进行隔离等,几个世纪前其实就已有之。

不幸感染鼠疫的人,皮肤长出黑斑,高烧,头痛难忍,出现幻觉。17世纪,阿姆斯特丹证实感染鼠疫的家庭,必须在门口悬挂一捆秸秆,周围绑上三根带子,这样别人就不会进入,这就是居家隔离;患者和家人如果出门,必须举着白旗,或者携带一根长约70厘米的白棍,作为识别标志,这就是保持社交距离。为了保护健康的人免受传染,一些患者被带到城外,他们可能一去不回。更多的则是在城外专门建造房屋,收治患者,这就是集中隔离。

中世纪后,随着对付鼠疫经验的不断积累,人们发现,将患者集中聚在城墙外的其他建筑物中更为有效,由此建造了第一批鼠疫屋。收治的病人除了鼠疫患者,还有麻风病、其他传染病和精神病患者等,医院的前身。不过,许多时候,由于卫生条件和护理水平差,患者情况变得更糟,而不是更好。荷兰和法兰德斯的大部分鼠疫屋建于16和17世纪。

鼠疫屋通常建在城墙之外,是一栋围绕庭院的简单矩形建筑。随着城市的发展,不断向外扩张,鼠疫屋又回到了城市范围内,于是不得不再次搬迁,或者重新建造。17世纪后期,鼠疫的威胁消退,鼠疫屋相应消失,医院取代,成为早期治疗传染病的场所,或者改作他用。

17世纪的鼠疫袭击了荷兰许多城市。年,豪达约有人死于这一流行病,该市在瓦尔肯斯市场(Varkensmarkt)建造了鼠疫屋,一些病人得到护理。这家鼠疫屋后来成了军营,现在仍在。鹿特丹鼠疫屋也是建在城墙外围,位于马斯河对岸的草地上。莱顿的鼠疫屋直到年才建成,实际并未作为这一用途投入使用,医院、军营、监狱、政府青少年教育机构等,直到年,该建筑仍是自然博物馆的一部分。乌特勒支一座建于年的建筑,同样没有作为鼠疫屋使用,而是作为军营、大学建筑和实验室等。茲沃勒(Zwolle)当年的一座鼠疫屋现在则成了一家餐厅。

莱顿的鼠疫屋,后被用于军事博物馆,

乌特勒支的鼠疫屋,建于年,但未被使用

年,一座新的鼠疫屋在阿姆斯特丹城外建成,与此前城内的鼠疫屋不同,该建筑气势宏伟,非常现代,一条小护城河穿过庭院,名为鼠疫沟,作为与外界隔离的界限,里面拥有个床位。阿姆斯特丹最后一次鼠疫大流行结束后,鼠疫屋成了传染病患者和无家可归者的庇护所,年之后,该鼠疫屋变成医学中心,原先城内的鼠疫屋则于年被烧毁。

阿姆斯特丹城外的鼠疫屋,ReinierNooms(-)

鼠疫医生

有病人就有医生。鼠疫是一种特殊的疾病,特别是其传染性,因此需要专门的医生治疗,这就是鼠疫医生。

据维基百科介绍,当时瘟疫肆虐的欧洲城镇,往往自行聘请鼠疫医生,并向其支付薪资,因此医生的治疗对象不分贫富贵贱,但有些医生私下向病人或家属索取额外费用。有些鼠疫医生经验丰富,但通常是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或临床经验不足的外科医师,有的年轻医师也将担任鼠疫医生作为快速成名的捷径,治疗的方法通常是为患者放血。部分鼠疫医生会穿着特殊的服装,戴着面具,起到防护作用;鸟嘴内有香料,以防不洁空气;拿着一根木制的拐杖状指示棒,用来检测患者状况,而不必接触他们。德国画家保罗·佛斯特(PaulFürst,-)作于年的一幅铜版画《史纳伯·冯·罗马医生》(意为“罗马的鸟嘴医生”)生动描绘了鼠疫医生的形象。

罗马的鸟嘴医生,

当时许多人,包括一些医生认为,瘟疫流行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,因此,鼠疫医生手中拿着的指示棒,同时用于鞭打病人,以赦免他们的罪恶。阿姆斯特丹医生保罗·巴贝特(PaulusBarbette,-)在其著作中写道,瘟疫是一种不可理解的疾病,是上帝给予人类的灾难。因此,他的治疗充其量只是不让病情加剧。尽管人们对鼠疫所知甚少,但也并非一无所知。巴贝特强调指出,至少,显而易见,该疾病具有传染性。巴贝特年毕业于莱顿大学医学专业,后在阿姆斯特丹从事医学和外科手术。他坚决反对放血,主张让病人出汗。巴贝特改进过一些手术器械,写过许多医学著作,被认为是当时的医学权威,但只活了45岁。

PaulusBarbette的医学著作

对鼠疫传染性的认识似乎是一致的,阿姆斯特丹另一位医生雅各布·维维里乌斯(JacobViverius,-)曾在年写道:“谁认为瘟疫没有传染性,那就仍要上学”。维维里乌斯年轻时前往鲁汶和莱顿学习医学,后去巴黎和伦敦深造。他在弗里辛根(Vlissingen)落户行医,年移居阿姆斯特丹,确立了自己医生的地位。

17世纪荷兰鼠疫大流行中,东部城市奈梅亨(Nijmegen)同样没有幸免。年,该市建立了一座鼠疫屋,用来收治病人,但这并不能阻止两年后鼠疫大爆发。年,炎热干燥的夏天导致死老鼠很快腐烂,随即出现鼠疫,11月大规模爆发,直至次年2月。奈梅亨约有一万居民,此次鼠疫中死了六千多人。当时为了防止西班牙军队袭击该市,临时部署了六千名士兵保护城市,这些驻扎在奈梅亨周围的士兵可能将瘟疫带入了这座城市。

在这场抗击鼠疫的斗争中,奈梅亨市医生艾斯布兰德·范·迪默布罗克(IJsbrandvanDiemerbroeck,-)和他的同行伊曼纽尔·德·曼德维尔(EmmanueldeMandeville)并肩作战。迪默布罗克专门写了一本关于此次鼠疫的著作,讲述了病人的症状,如何被感染,以及如何挨家挨户收集尸体,等等。当时可以采取的仅有措施,实际上只是改善卫生状况,隔离感染病人。为了防止自己被感染,迪默布罗克每天抽很多烟,并定期服用三倍剂量的药物,包括鸦片。这本著作的出版使迪默布罗克声名鹊起。

作为鼠疫医生的IJsbrandvanDiemerbroeck

迪默布罗克生于乌特勒支省的蒙特福特(Montfoort),父亲是当地市长,他在乌特勒支完成中学教育后,前往莱顿学习哲学和医学,又去法国继续深造,获得哲学和医学博士学位,曾在法国军队短暂服役。此后,他在奈梅亨定居行医。经历-年鼠疫大流行后,他成为继伊曼纽尔·德·曼德维尔之后该市的第二位城市医师。然而,两人后来发生财务纠纷,曾经的同行和战友反目为仇,迪默布罗克离开奈梅亨,回到乌特勒支,并于年成为乌特勒支大学客座教授。

(待续)

荷兰甘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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